2021年4月6日 星期二

【產業遺產】松山文創園區的前身:松山菸廠

在和一群鐵道迷朋友送觀光號塗裝的莒光號進入鐵道博物館之後,場長便到附近的速食店停車休息,等待一早拍攝車輛吊掛入藏作業。原本聽友人說上午8點會開始吊掛,但一群人守在菸廠路的圍籬邊許久,組立工場西側依然毫無動靜,我只好到隔壁的松山菸廠隨意晃晃。晃晃的時候不禁思考,究竟為何與舊台北機廠一樣身為日本時代的大型工業聚落,松山菸廠卻完全走向不一樣的道路,於是便花了點時間稍微研究了一番。

現今為松山文創園區的松山菸廠歷史可以追溯到完工於1939年的總督府專賣局松山煙草工場,和隔壁的鐵道工場一樣,過去也是圍繞在台北車站周邊的工業聚落。1905年臺灣開始正式實施煙草專賣制度,初期是採取民間代為製造、政府統一銷售的生產模式,直到1912年位於今日台北轉運站位置的台北煙草工場完成,才將加工製造納入政府經營。隨著無濾嘴捲菸需求大增,於是經日本議會通過超過260萬日圓的預算,在今日現址建立松山煙草工場。
1939年松山煙草工場配置圖
(資料來源:《專賣局松山煙草工場歷史建築圖錄:1937-1942 》)
1947年美軍航照(資料來源:中研院台灣百年歷史地圖)

松山煙草工場規劃總面積高達6萬坪,建設工事由專賣局庶務課技師梅澤捨次郎主責、垣內金一等多位技手設計,專門從事捲煙的製造,年產量可達 20 億支香菸,成為當時東南亞最大的煙草工場。當時生產的煙草不僅供應國內所需,同時也大量銷售至中國華南與東南亞,以及滿足戰爭前線士兵的需求。為了運輸大量的貨物,工廠也利用緊鄰縱貫線鐵道的優勢於鐵道旁設置倉庫與貨物月台裝卸貨物。
1至5號倉庫南側立面
倉庫北側的貨物月台
菸廠路旁的軌道意象

辦公廳舍與煙草工場受現代主義影響而呈現方塊狀,但在壁面上有許多水平線條,建築轉角又以圓弧處理,帶有科技感的流線風格呈現出當時所流行的設計。煙草工場大致呈「円」字形,四周皆開有大面積的窗戶增加作業時的光線,廠區南側也預留了大量的增築空間,供未來生產線擴張所需。在辦公廳舍前方花圃左右兩側規劃有宿舍用地,由於女性職工的比例較高,因此在戰後仍持續增加以女性為服務對象的職工福利設施,如育嬰室等。除了福利設施,廠區內亦規畫了大量的庭園與植栽空間,現存於煙草工場內的庭園噴水池還有鵜鶘、企鵝等動物雕塑,十分有趣!
1974年台北市航照(資料來源:中研院台灣百年歷史地圖)

方塊狀的辦公廳舍仍有許多裝飾性線條收邊

辦公廳舍後方
製菸工廠東北角
走廊有大面積玻璃窗增加採光
1960年代廠方於工場內設置庭園
噴水池旁還有企鵝雕塑,十分可愛

二次大戰後經歷國民黨政府接收及二二八事件,在組織幾經改組後更名為「台灣省菸酒公賣局松山菸廠」。員工人數在巔峰時期曾接近2000人,收入占公賣局總收入的三分之一。然而在1986年政府提出要將歷史博物館等文史館舍遷建於此成立「中山學園」,造成公賣局的自動化產線規劃受阻,最後在將設備與產能搬遷至新店的台北菸廠後,在1998年正式停產。不過由於史博館對於搬遷興趣缺缺,使得中山學園計畫胎死腹中,倒是1991年中華職棒總冠軍賽上的一場大雨,點燃了日後將松山菸廠改建為大巨蛋的一連串爭議。

時任行政院長郝柏村在經歷1991年那場職棒冠軍賽之後,便要求台北市政府進行規劃,陳水扁市長任內就曾將松山菸廠納入候選場地之一,不過後來因爆出弊案而無下文,直到馬英九市長才在2000年正式決定大巨蛋落腳松菸。與此同時,松山菸廠停產之後文史團體邀請了立委與專家學者一同勘查了建國啤酒廠、台北第一酒廠及松山菸廠等大型工業遺產,一同參與的學者皆肯認了這些工業聚落保留的開放空間及綠地為都市的貢獻,連當時文建會亦表達進駐舊廠區辦公的意願。在多方角力下,2002年台北市文化局通過指定松山菸廠為市定古蹟,保存標的包含辦公廳舍、製菸工場、鍋爐房、1至5號倉庫為古蹟本體,占地約8公頃;員工宿舍及南側戰後增建部分約10公頃則成為大巨蛋的預定範圍,整體園區朝向「台北文化體育園區」進行規劃。

回顧園區的活化再利用過程,由於當時缺乏產業遺產的保存概念,讓公賣局在停產後將建築物清空,錯失在園區保留技術演示與傳承的機會,導致後續園區規畫完全忽略菸廠歷史的呈現。同時,包含松山文創園區在內的都市再開發都對古蹟本體與周邊環境造成許多負面影響。尤其是大巨蛋工程自2014年以來對於松山菸廠鍋爐房造成多處龜裂,甚至導致鍋爐房的煙囪傾斜,至今仍無法完成修復。大巨蛋及文化局於原6至14號倉庫位置興建的「台北文創大樓」BOT案,巨大的量體壓迫著古蹟周邊景觀,辦公廳舍的正立面被也因此擋住,松山菸廠更在文創後變成空有建築而沒有故事的地方。
被都市大型建築團團包圍的松山菸廠
至今仍無法完成修復的煙囪

場長想起大學時投入台北機廠的保存議題時,台北機廠也差點淪落到比照松山菸廠模式進行園區分割再開發。幸運的是台鐵在遷廠時仍留下不少木模、蒸氣錘等等技術物,許多鐵道文化前輩也很早便開始提出鐵道博物館的保存願景,終於在2015年獲全區指定國定古蹟,避免了分割再開發的命運。後續在前文化部長鄭麗君的大力支持下,鐵道博物館籌備處也正式成立,或許台北機廠就是這樣在天時地利與人和的配合,才有辦法踏上前往鐵道博物館的軌道吧!

松山菸廠
公告日期:2002-04-16
公告文號:府文化二字第09103460301號
登錄理由:
(1)歷史價值: 1.殖民史:為日本統治臺灣時執行經濟政策之重要代表,其經營方式規模及專賣政策與當時殖民政策有關係。2.產業史:員工以廠為家之感情特別濃厚,而工廠對員工福利(如育嬰房等)及生產環境易特別重視(如荷花池、中庭花園等) ,係產業史上非常重要代表。3.經濟史:為日據時代專賣局之最重要煙草工廠,戰後亦係臺灣最大煙草廠,臺灣香煙主要品牌大多出自此廠,且為戰後財政重要收入預算來源。 
(2)建築價值:規模宏大,係三十年代現代主義建築,具有日本「脫離派」建築風格,其中轉角弧形磁磚裝飾及對稱式中庭格局為其特色;另建築結構完整,現狀保存良好,並能保持原有風貌。

松山菸廠─機器修理廠
公告日期:2004-01-05
公告文號:府文化二字第09200526100號
登錄理由:
保存價值為其係日據時期之工業建築,且山牆特殊,木構屋架保持狀況良好。

松山菸廠-育嬰室
公告日期:2004-01-05
公告文號:府文化二字第09200526100號
登錄理由:
保存價值為育嬰室之設計代表早期工業時代對勞工之重視精神,充滿社會思想,後來作為福利社使用,表達出當時勞資雙方之關係,對該廠員工福利設施而言,代表重要意義

松山菸廠─檢查室
公告日期:2004-01-05
公告文號:府文化二字第09200526100號
登錄理由:
其保存價值在其於動線上與本廠區有重要關聯,並保存日治時期建築風格

參考資料:
2.《專賣局松山煙草工場歷史建築圖錄:1937-1942》 (資料來源:國家圖書館 臺灣記憶)
3.張志源、米復國,〈日治時期臺灣總督府專賣局松山煙草工場都市區位及空間配置之研究:殖民現代性的觀點〉,《設計學報》第 12 卷第 2 期 (2007)。
4.柯美霞(2014)。台北市創意文化治理-以松山文創園區的空間生產為例。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地理學系碩士論文,台北市。 取自https://hdl.handle.net/11296/jxayg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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